话说清朝的顺治皇帝,为找个德才兼备的太傅,把太子玄烨也就是以后的康熙皇帝尽快培养成才,在文华殿摆下了御宴。席间,顺治皇帝向群臣说道:“朕有一事不明,请众爱卿给朕释疑。”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问道:“人言耳大有福,朕是君,尔等是臣,为何反而朕的耳朵小,众爱卿的耳朵却大呢?”

文武官员一听,都惊出了一身冷汗,这可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。众人面面相觑,个个噤若寒蝉,文华殿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。突然,有一人朗声答道:“万岁是龙,所以耳朵小;臣等是象,所以耳朵大。”

顺治皇帝抬眼望去,回答问题的竟是列于朝班最后排的翰林庶吉士郑天经。顺治皇帝顿时来了兴趣:朝中的三公九卿都不敢回答,而一个小小的七品庶吉士却敢直面龙颜,看来此人是够有胆识的。但不知他的真才实学如何,便问道:“爱卿的回答是杜撰的呢,还是书籍上记载的呢?”

“臣在万岁面前岂敢杜撰!这是写在(《百藏经》第十三篇上的文字。”

此书是佛学巨著,顺治皇帝即命太监从藏书楼把书找来,竟是几十捆竹简,足有几百斤重。郑天经向前翻开竹简,很快就找到了这句话。顺治皇帝龙颜大悦,觉得太傅人选非他莫属,便下了一道口谕,破格任郑天经为太子太傅。

七品官一下子变成了二品官,若是别人岂不要高兴得一蹦三尺高?可是郑天经竟还“得寸进尺”,启奏道:“若让微臣教太子,必须立个规矩,没有规矩不成方圆。”

皇帝竟也连连答应,让郑天经与太子玄烨约法三章,成了师生。

年幼的玄烨,很贪玩,不好好读书,但郑天经丝毫不为皇权所惧,该怎么罚还是怎么罚。

有一天,郑天经让玄烨背书,玄烨非但背不出来,还嬉皮笑脸的,郑天经勃然大怒,便紧紧拽住玄烨,两人同跪在太阳下。六月骄阳似火,玄烨热得汗流浃背,皇后见了,心疼地一把抱住玄烨,大骂郑天经不通人性。她还气急败坏地吵吵嚷嚷:“我的儿子读不读书,将来都要做皇帝,何必要受这般窝囊气!”

郑天经听了,气得一时竟忘记了臣子的身份,对皇后义正辞严道:“臣身负教诲国之储君大任,只牢牢记住了一条理——树不剪不成材,玉不琢不成器。儿童不读书,定然变蠢猪!这书让臣教臣就教,不让教,臣就回乡下躬耕陇亩去!”说着脱下了官服,扔掉了顶戴花翎,扬长而去。

郑天经回到住处打点行装,还没有离开宫,便有一太监飞奔而来,传下皇帝口谕,宣他到东宫去。郑天经昂然来到东宫,见玄烨正跪在顺治皇帝的脚下,他心里就明白了,便也跪倒在地,为太子求情。顺治皇帝亲自搀扶起郑天经,给他赐了座,又喝令玄烨道:“小奴才,快给你的恩师跪下!”

旁边的几个大臣都劝谏道:“不可不可,哪有储君给臣子下跪之理?”

“天地君亲师,世间五至尊,谁人不拜?谁人不跪?难道玄烨这个当学生的就不能给恩师下跪?”

玄烨规规矩矩地跪在了郑天经面前。

自此以后,太子玄烨再也不敢在太傅郑天经跟前放肆,且虚心求教,而郑天经从太子的进步中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既聪明又顽皮的学生,师生相处甚欢,太子玄烨不觉也成了博学之士。

在康熙皇帝继位的前一年,郑天经由于身体欠佳,便乞准退隐,回到了故乡苏州。

岁月如梭,转眼十几年过去了。这时的康熙已经捉鳌拜,灭三藩,成为成震四方的一代英主。

康熙在下江南时,路经苏州,又想起了当年苦心把自己培养成才的郑天经老师,便想前去探访他。郑天经听说康熙要驾临忐忑不安起来。他耄耋之年,胆子越变越小了。想起当年执教太子时的过分严厉,就有些后怕。且由于他长期隐居山林,也不知道当年的太子,现在的康熙性情变得如何。如若追究起来,郑家可有灭门之灾啊!郑天经不由陷入苦苦沉思之中。

第二天,康熙銮驾到了郑府,只见郑府已经孝幔高挂,丧联贴起,郑府里的人全都披麻戴孝,放声痛哭——原来恩师郑天经已于昨晚与世长辞了。康熙闻讯放声大恸,三步两步抢到灵柩跟前,手扶灵柩,边哭边诉;“学生来迟了一步,竟无缘见到先生一面!”内心悲痛的他,让人打开棺盖,以瞻恩师遗容,悲恸处不由吟起念师祭文。

当康熙念到“感念师恩,感念师情,眼泣泪血,心如刀绞”时,棺材内平躺着的郑天经,突然坐了起来,拉住康熙的手泣不成声。原来这是郑天经使的诈死之计。心想皇帝见他已经死了,也就不会再株连他的家族了。结果事情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!随行的文武大臣,看到这种师生情深的感人场面,也不由动容。宫廷画师姜嘉瑜,感动于康熙与郑天经来之不易的师生情谊,画下了金殿选师、东宫跪师、郑府哭师三幅画,让此情此景在画中得到了永恒。后来,康熙将这三幅画带到了京城,挂在了自己的寝宫里,留作永久的纪念。